2011年8月5日，美国奥巴马政府与共和党人在最后一刻就债务上限达成协议后两天，国际评级机构标准普尔下调了美国的主权信用评级，从“AAA”降至“AA+”。那是美国第一次被降评级。标普500指数当天暴跌6%，美国股市直到两个月后才得以恢复。

时隔12年后，当地时间8月1日，另一家国际评级机构惠誉宣布把美国的长期外币发行人违约评级（IDR）从“AAA”降至“AA+”。长期以来，美债一直被认为是最安全的避风港，但此次评级下调表明，它已经失去了一些光彩。

治理能力下降

一般而言，投资者将信用评级作为判断政府债券风险的基准。由于美国经济规模庞大且相对稳定，美债通常被认为是一个安全的投资。但是，今年上半年，拜登政府与掌控众议院的共和党人就债务上限问题反复拉锯，险些出现债务违约，令投资者对美债安全产生了疑问。

此前在5月24日，由于美国迟迟不提高债务上限，惠誉将美国的“AAA”评级列入负面观察名单。 同时，摆在美国两党议员面前的还有另一道坎，两党必须在9月底之前就明年的政府预算达成一致，如若不然，美国可能重现政府关门危机。

惠誉表示，作出下调评级的决定不仅仅是因为美国最近一次债务上限僵局，还由于美国“治理水平不断下降”。“过去20年，美国不断陷入债务上限谈判僵局，并直到最后一刻才给出解决方案，这表明（美国）国家治理能力下降。”惠誉在下调美国信用评级的报告中表示。

另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尽管没有正式写在报告中，惠誉实际把2021年1月6日发生的美国国会山骚乱也视为反映“治理水平下降”的因素之一。据知情人士向CNN透露，惠誉代表在与拜登政府官员会面的过程中反复强调国会山骚乱，并称这一事件是与美国治理水平相关的重大关切。

除此之外，惠誉还预测美国未来三年的财政状况将恶化。由于美国政府缺乏中期财政框架，预算程序复杂。这些因素以及减税、新支出法案和多个经济冲击在过去10年内不断推高政府债务。惠誉预计，今年美国一般政府赤字占GDP的比例将升至6.3%，远高于2022年的3.7%。

该机构预计美国今年政府债务占GDP比例将达到112.9%，高于新冠疫情前2019年的100.1%；到2025年，该比例将升至118.4%，远高于“AAA”评级中政府债务占GDP比例的中位数（39.3%）。

惠誉的这一决定引发了美国政府官员的强烈反应。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强烈反对”惠誉的决定，称惠誉的评级调整是“武断的”，而且是基于“过时的数据”。

部分分析人士也对惠誉下调美国评级的时间表示疑惑。因为现在距离两党就债务上限达成协议已过去近两个月，美国的通胀率正在下降中。

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则开始互相推锅，民主党议员指责正是众议院共和党人拖到最后一刻才达成协议导致惠誉下调美国评级，共和党人则抨击“拜登经济学”为始作俑者。

增加借贷成本

目前国际三大评级机构只剩穆迪仍对美国维持最高的“AAA”评级。而惠誉的新评级使美国与奥地利和芬兰处于同级，但低于瑞士和德国。CNN称，美国信用评级下调可能导致投资者抛售美国国债，并影响美国住房贷款、各类商业合同等一系列经济活动，不过，其实际影响仍有待观察。

IPG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也对北京商报记者表示，这一评级下调对市场可能会造成一定的影响。首先，这可能增加美国借款成本，因为评级下调会降低投资者对美国债券的信心，导致利率上升。其次，这可能引发市场的不确定性和波动性，因为投资者可能会对美国经济和金融体系的稳定性产生担忧。此外，这一评级下调也可能影响美元的汇率和国际投资者对美国资产的信心。

不过高盛集团首席政治经济学家菲利普斯（Alec Phillips）认为，惠誉下调评级主要反映的是美国治理和中期财政状况面临的挑战，并没有反映新的财政情况。他预测此次下调评级对金融市场的直接冲击很小，也不会引发美国国债大抛售。

相比12年前降级引发的剧烈震荡，本次降级目前引发的市场反应相对平静。当地时间周三开盘，道指跌0.34%，纳指跌1.06%，标普500跌0.7%。

在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教授、美联储前高级经济学家胡捷看来，惠誉下调美国信用评级这个举动更多是表达对于党争引发债券市场波动的不满和警示未来美国国债上升带来的风险，而并非认为美国国债当下面临更高的真实违约风险。

陷入温和衰退

从债务存量的角度来看，美国债务时钟最新数据显示，截至当地时间8月1日，美国未偿还公共债务总额达到32.673万亿美元。自1989年以来，该时钟的数字一直在不断攀升，从最初的3万亿美元增加到如今的超过32万亿美元。

然而，美国财政部的发债潮并没有缓和。就在本周一，美国财政部宣布，将7月到9月的季度净借款预期规模上调至1万亿美元，远超5月初财政部预期的7330亿美元，上调预期的幅度超过36.4%，凸显了财政赤字恶化之势。

不过，柏文喜表示，评级下调并不一定代表美国财务危机正在持续，但它确实反映了对美国财政状况的担忧。这需要美国政府采取措施来改善财政状况，减少债务负担，并提高治理水平，以恢复投资者对美国的信心。

对于美国经济的未来，惠誉也不乐观。惠誉指出，美国政治两极分化加剧、人口老龄化预期将导致的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险成本上升、联邦收入周期性疲软、政府赤字预期上升等一系列事件将给该国金融带来不确定性。

惠誉还认为信贷条件收紧、商业投资减弱和消费放缓将让美国经济在今年第四季度和2024年第一季度 “陷入温和衰退”。预计美国今年实际GDP增速将放缓至1.2%，低于去年的2.1%，2024年预计仅为0.5%。在控制通胀上，惠誉预计美联储在9月将继续加息25个基点至5.5%-5.75%区间。

对于美国今年是否会陷入衰退，各方有不同看法。上周，美联储主席鲍威尔称美联储工作人员预测，美国今年晚些时候将出现经济增长放缓，但考虑到近期美国经济展现出的韧性，工作人员已经不再预测美国进入衰退的情况。

北京商报记者 方彬楠 赵天舒/文 新华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