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云“六十年一甲子”。一个甲子,一段人生。甲子之年,是喜日、是吉日,是可与友人小酌,可自我忆旧之日。甲子回首,岁月、家庭、师友、儿孙、工作,百般人物,万种情思,一一交汇于心。关于甲子,可述者甚多,或是长寿甲子、或是金婚甲子、或是交友甲子……称谓不同,情感一也。
辛丑之岁,画家王鸿勋先生恰逢从艺六十周年,想其十五年纪有志于学,拜于苦禅、麟庐双师门下,悠悠六十载时光,悄然而过。时至今日,物换星移,看往昔少年,已是师仙去、艺在身、儿孙伴、发已白。出于纪念往事、留存记忆之心,向来行事低调之人,今借甲子机缘推出几件“破格”之举:一是《鸿勋写意》壬寅年历由荣宝斋出版发行。十二个月份、十三幅画作,件件吉祥、幅幅精彩,这是迎福报安之作,送自己、送家人、送友人。此福,时时可赏,日日可观,又不失生活之用,可谓精神与物质双收;二是“写意六十年”绘画展京城展出亮相。六十件作品,六十年时光,尽在画中,尽在笔端,其中有得意佳作,也有师友题跋。自开展以来,同窗、同事、弟子、朋友观展不断。此展借画会友,借展叙旧,可谓展览了时光、记录了师情、回首了初心。三是个人书刊筹备出版。前几日登门拜访,满室中皆为旧物,画稿、相片、画册、信纸、请柬……一物有一物之事,一物有一物之情,点点滴滴,串联出一个甲子的丹青记忆。所谓往事如烟,怀书自暖。物虽旧,情却深。此书当可读、可存、可忆,又可发思古之幽情。
与王鸿勋先生相识已十有一年,其人有古长者之风,性情平和谦让,做事严谨稳重,虽身在喧哗闹市,却如隐逸山野之士,幽居城市一隅,平日或读书作画,或陪伴儿孙,少有办展、宣传、炒作之语。除了相熟好友,圈内人知其传承者,解其艺术者,亦不甚多。其先师许麟庐先生有“画坛大隐”之誉,其所行所为,得师真传也。
好笔墨、喜文字、识鉴赏,是王鸿勋先生自谓之语。其幼嗜丹青,拜于名师,出于名师。善写大写意之画。画作以传统为基,重笔墨,巧设色。技法精熟,勾写晕染,一气合成。又常作吉祥之境,喜鹊、福猪、荷花、芍药、牡丹、金鼠、玉兔、翠鸟、雄鹰……水陆草木之花卉,飞禽走兽之动物,随手赋写,皆入画中。知画者,不知画者,皆喜闻乐见,雅俗共赏,此正是中国绘画得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之意也。
王鸿勋先生喜作艺术之文,或感于人、或感于事、或感于景;或自叙而作,或为他人所作。他人之中,为师、为友、为同道、为弟子,均朴实真挚,娓娓道来。文发于情,情动于中。文之所作,又多记先师、故友,如许麟庐、李苦禅、宗其香、刘开渠等画坛先贤,或录生活,或写情感,或记艺术。又文中所载,皆为切身之经历、日常之交往,洋洋温情文字,有根有源,依实据理,如满纸清风,既可成一家之说,又可为同道、后学作史料研究之价值。
王鸿勋先生精于鉴赏,此乃得于先天之悟性,成于工作之严谨。中国美术馆任职二十年,其策展无数,阅画万帧,如张大千、吴冠中、刘海粟等大家、名家大展佳作,均过眼经手,又借办展之机,品大家技法,开艺术眼界。继而,调任荣宝斋,先经营画廊,后掌锤拍卖,以书画鉴定、收购、销售为主业,因处其中而略识艺术市场之变化。又几十载丹青浸染,其创作与鉴赏,内外兼修,互为滋养。至七旬之后,静观世事,不逐商利,以品鉴玩赏为乐,与东坡居士“君子可寓意于物,不可留意于物”旨趣同也。
王鸿勋先生自命斋号舍得舍。其于舍得之间,品人生三味。自古及今,中国文化重视阴阳平衡之说,似同今日辩证之法,矛与盾、日与月、正与反、男与女、好与坏等,均为一说多解之义。绘画、生活、艺术、人生,皆存阴阳,皆有辩证。舍与得,又直入其精髓。王鸿勋先生有舍得之思考,又行舍得之举动,数年之间,屡将所藏无偿捐赠,所捐藏品,或画师所绘,或书家遗墨,其以能力之所及,情结之所系,献于国家艺术机构,期与游览观众所共赏,此乃“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之心也。
西汉史学家司马迁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芸芸凡世,利来利往之中,王鸿勋先生以一片赤诚行捐赠义举,此乃其人品画品统一之明证,又可显其人生胸怀之高远与社会责任之担当。正可谓:其行,足为后世子弟所垂范;其德,又可致后世子弟绵远而长久也。
隋永刚(作者为《北京商报·典藏艺术周刊》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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