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情况是，年初时一定要持有FAANG股，年终时却巴不得一支也没有。”继亚马逊之后，刚刚过去的平安夜，苹果公司也跌破7000亿美元关口，而就在数个月前，两家公司才先后跨进万亿市值俱乐部的门槛。大起大落之间，人们可以瞥见数据丑闻引发的信任危机和监管警惕，也能触摸到资本转向时的增长焦虑。科技巨头跑马圈地的大航海时代面临终结，未来的行业格局又将迎来怎样的变革？

GDPR的深水炸弹

对科技公司而言，平安夜的惨淡状况几乎是过去半年的缩影。7月是科技股的分水岭。大咖网创始人冯华魁指出，在此之前，头部的科技公司延续了过去数年的强劲发展势头，形势一片大好，而进入下半年后，风向突变。数据显示，以Facebook、苹果、奈飞、亚马逊和谷歌为代表的FAANG股在四季度股价平均下挫25.6%。

隐患早已种下。3月，Facebook数据泄露丑闻撕开了科技巨头们的光鲜外衣。随之而来的欧盟史上最严数据保护法案（GDPR）好比一颗深水炸弹，激荡起了整个行业的变局。“收集用户数据，对谷歌、Facebook、亚马逊这类公司而言，既是提供便利性服务的基础，同时也是公司变现获利的重要途径。而所谓的算法，从法律角度看，很难经得起细致的拆解分析，对数据的过渡挖掘会导致侵犯隐私和价格歧视等现象，今年国际国内发生的多起事件，已经让用户和政府征管部门开始觉醒。”冯华魁向北京商报记者分析。

而监管寒冬的来临，标志着科技巨头们肆意扩张的大航海时代面临终结。尽管科技公司与政策之间的拉锯战仍将持续，市场上一时间也很难有能与FAANG相匹敌的产品出现，但冯华魁也认为，未来科技公司在产品开发设计上，将不得不考虑更加完善的用户隐私保护方案。

此外，GDPR带来的示范效应还在扩散。手握GDPR这一“尚方宝剑”的欧洲各国已经磨刀霍霍，试图从科技巨头的身上剜一块肉。据据英国《卫报》12月17日报道，法国经济和财政部长布鲁诺•勒梅尔在新闻发布会上称，法国将在欧盟内率先对互联网巨头开始征收数字税。“无论明年1月1日发生什么状况，这项税收都将会在2019年全年实施，我们预计将获得5亿欧元税收收入。”

增速撞上天花板

刺破科技股神话的不仅有外力，更有科技公司自身动力不足的内在因由。Firsthand Technology Opportunities基金投资组合基理人凯文•兰迪斯认为，FAANG个股正在式微，因为这些公司已臻成熟，公司的增长进入停滞期。近60个交易日累计大跌34.5%的苹果公司就是典型。

今年10月，苹果市值突破万亿，成为全球首个达成这一成就的公司。然而在短短两个多月后，苹果市值蒸发超过3900亿美元，年内推出的iPhone新品不仅没能赢得市场，更像公司跌落神坛的掘墓人。

互联网分析师杨世界告诉北京商报记者，近两年来，苹果产品的创新性和功能性都未能达到消费者预期，尤其是在中国市场，已经不再像前两年那样受到追捧了。随着主要手机消费市场日益饱和，未来不仅仅是iPhone，整个行业智能手机出货量都将放缓，这一迹象今年已经开始显现。

更糟糕的是，近段时间，苹果与高通在专利之争上也节节败退。继中国福州中级人民法院判定高通胜诉后，12月20日晚间，德国慕尼黑法庭也表示，高通可在德国禁止销售部分型号的iPhone。杨世界指出，德国的判例在欧盟乃至世界范围的示范效应巨大，无疑将加剧苹果全球化布局的困难。

大跌之后的苹果，似乎放弃了iPhone“高定价”策略，苹果在其中国官网发出折价换购活动——凭旧手机最高可抵2100元。这也是苹果进入中国市场以来，所推出的最大优惠活动。同时，为克服芯片方面的短板，苹果近期正在大量招兵买马，试图建立自己的专利储备。不过，杨世界表示，这一积累并非一两年就能实现，还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

苹果面临的困境同样存在于其他科技巨头。丑闻缠身的Facebook今年几乎没有好消息传出，不论是产品升级还是市场并购表现，均乏善可陈。旗下WhatsApp和Instagram两款产品的创始人纷纷出走，十余名高管也曝出离职消息。

而近年来冉冉升起的新星奈飞也撞到了天花板。数年前，奈飞是有线电视的低成本替代品，但现在不是这样了。在每月花费8到20美元媒体订阅服务中，人们有越来越多的选择。这一趋势将降低奈飞未来提高价格但又不流失客户的能力。今年二季度奈飞在美国新增用户仅67万，大幅低于此前分析师预期的119万。

行业进入稳定调整期

种种变化预示着，2018年，科技巨轮已经驶入了布满暗礁的海域，或搁浅或突围，求变已是迫在眉睫。

在冯华魁看来，今年科技股过山车般的变化表明，互联网的红利期快到尽头了。“现在所有领域基本都实现了互联网的覆盖，以前跑马圈地式的发展可能转向建立护城河，各大公司占山为王之后，开始对现有领域进行深耕。”

例如，为了弥补iPhone销售的疲软，Apple正在专注于服务和可穿戴设备业务。据外媒消息，苹果准备在2019年推出的流媒体视频服务，名为“Apple Worldwide Video（苹果全球视频）”，预计在明年3月到夏天的某个时间点推出，并与奈飞和亚马逊展开竞争。

而亚马逊和谷歌在云计算、无人车等业务上的多元化布局，像散布的大小拖船，试图将公司拖出困局。不过，新技术的变革尚不足以立刻变现。冯华魁预测，像AI、5G等新技术明年将小范围试用，至少要到2020年后才能释放红利，并对产业格局形成颠覆。

不过，另一方面，国际环境的不确定性也为科技巨头们的发展蒙上了一层阴影。冯华魁指出，互联网这类国际化企业，不论是在产业链还是市场拓展方面，都深受全球化的裨益，而随着贸易保护主义抬头，今年全球经济发展的总体趋势面临拐点，留给企业的窗口将大大缩小。

杨世界则认为，创新依旧是科技企业突围的动力所在。同时，随着新兴国家在科技实力上的进步，以及印度、非洲等地的市场拓展，全球资源配置也在洗牌，如果有些领先国家和企业选择自我封闭，拒绝拥抱市场开放合作，那么未来在新兴市场诞生的巨头很可能迎头赶上，改变现有格局。

北京商报记者 陶凤 肖涌刚/文 李烝/制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