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特朗普突然推出新规，将美国企业为H-1B签证申请人支付的费用，从原来的近千美元提高至10万美元。这让美国企业与雇员陷入恐慌，不少公司紧急召回海外出差或旅行的受影响员工。白宫随后紧急澄清，现有签证持有者不受影响。但有人形容，整个政策依旧“处处都是问号”。人们普遍担心，新规可能对人才流动、美企运营以及国际关系造成冲击。

“在雾中飞行”

根据特朗普19日签署的公告，从美国东部时间9月21日凌晨0时01分起，10万美元H-1B签证费新规正式生效。据悉，新规适用于新提交或待审核的H-1B签证外国申请者。现有签证持有者和续签者不受影响。白宫称，费用为一次性收取而非年度收费。

不过也有消息称，新规仅适用于新申请者，不适用于今年参与抽签者。此外，美国商务部长卢特尼克19日称，10万美元是每年支付的费用。有美国律师称，签证新规的一些细节仍不明朗，目前的状态如同“在雾中飞行”。

“感觉是一场巨大的服从性测试。”在美国工作的Eric此次回国参加亲友婚礼。他对北京商报记者表示，周四下午才回来，周五早上8点知道这个消息，火速回到机场订机票，落地发现已有签证的人不受影响。“溢价买的机票，从去接亲的车上下来赶机场，连举办婚礼的人都没有见到，也没有和除了我爸以外的家人告别。坐了15个小时飞机加2个小时地面交通，换来的是这么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结局。”

不过，受到影响的人也不在少数。新政发布后，包括微软、亚马逊、苹果在内的多家美国大型科技公司紧急向内部员工发出邮件，建议持有H-1B签证的员工留在美国，暂停任何离境计划，以防政策生效后无法顺利返回。谷歌母公司在一封邮件中提醒称，员工若持有有效H-1B签证且目前身在美国境外，应在9月21日前返回并入境美国。俄亥俄州州立大学、摩根大通等也在内部邮件中发出了类似的提醒。

美国《华尔街日报》描述称，一些公司的人力资源部门将员工名单分派下去，试图确定他们的位置，以便在需要时帮忙预订航班。公司高管们整夜都在发消息交流。一名移民律师说，在他的客户中，有人正在位于国际水域的邮轮上，有人难以找到飞往美国的航班。

“机舱内的恐慌。”《印度时报》21日称，在旧金山国际机场，由于担心离开美国后无法返回，数名印度乘客在起飞前几分钟下飞机。该航班据称最终延误了3个多小时。英国广播公司（BBC）描述了另外一名印度人的遭遇：为了从家乡赶回美国，他花了8000美元的机票费。

从地理位置上讲，加州硅谷的H-1B持有数量最多。这里有充分的海外计算机程序员、数据分析师和工程师供应。据美国媒体报道，按国籍看，印度人是去年获得H-1B签证最多的人群，占比超过70%，位居第二的是中国人，占11.7%。

“不敢离开了”

如果说Eric是“抢在行政令生效前飞美国”，那么林先生则代表了“被困在美国”的大多数。虽然白宫表示只对新申请生效，但政策常常朝令夕改，让人不敢离开。他形容这种状态是：“感觉真被困在美国了。”他担忧，这可能导致许多人立即失业：“有很多在境外旅游探亲的H-1B持有者可能因此没法回到美国了，那么他们就很可能丢掉工作。”

H-1B签证是美国政府为吸纳高技能外国专业人才设立的非移民工作签证，允许企业临时雇佣外籍专业人士，赴美从事专业领域工作。目前，美国政府对该签证实行限额管理，每财年名额为8.5万个，由抽签决定。初次获批有效期最长3年，可续签一次。

目前H-1B的基本申请费在1000美元左右，抽签登记费为215美元，签证申请费和其他费用为780美元。新规直接将费用增至100倍。对于依赖印度和中国移民技术人才的美国科技行业来说，这会骤然增加雇用外国员工的成本，硅谷的科技公司或将转向雇用更多美国本地劳力。

不少美国知名人士早期曾持H-1B签证赴美发展。比如，1995年，马斯克以交流访问学者的身份进入美国，后转为H-1B工作签证。1996年，特朗普妻子梅拉尼娅以模特身份首次持H-1B工作签证赴美，后获得绿卡。

有分析称，此次美国政府大幅提升H-1B签证年费，可能导致大型科技公司的人力成本急剧攀升。亚马逊、谷歌、特斯拉、微软和Meta等科技巨头一直依赖H-1B签证项目来雇用包括软件开发工程师在内的外国员工。

据报道，卢特尼克称：“特朗普政府已经和美国科技公司沟通过这件事，‘所有大公司都同意了’。”对于科技公司是否会“愿意”支付这笔巨款，特朗普似乎信心满满。被问及时，他表示：“我认为他们会非常高兴。”

两个世界

在2025财年前三个季度，也就是截至今年6月30日，仅亚马逊一家公司获批的H-1B签证就超过14000个，微软和Meta也各有超过5000个。另外，对于小型科技公司和初创企业来说，每年10万美元的人力成本将是不可承受之重，不仅会阻碍他们招募海外人才，更可能迫使他们将部分高价值工作岗位转移到海外。

CBS引述研究机构美国政策国家基金会执行董事安德森的话说，如果新的政策促使美国将工作岗位转移到海外，尤其是与研发等相关的职位，那么此举可能适得其反。另外一个影响是，国际学生可能将减少对赴美学习的兴趣。

特朗普政府认为，此次改革将保护美国工人、提高工资标准，并堵塞H-1B签证流程中的漏洞。但业内人士称，仍有替代方案。据悉，一些美企开始探索雇用国际人才的其他途径，包括O-1和EB-1A等杰出人才签证。虽然这些途径需投入更多精力准备材料，但可绕过H-1B抽签，为相关人才提供赴美，甚至拿到绿卡的新路径。

而那些初入职场者、应届毕业生以及薪资较低行业的人群，可能会失去在美工作的机会，因为雇主可能只为最关键或资深岗位保留H-1B名额。

关于企业是否会承担这笔高昂费用，林先生猜测：“我猜大部分公司是不会想出这笔钱的，（花费）太多了。”Eric也持有类似看法。当被问及10万美元的费用将如何分摊时，他坦言：“我不知道未来这笔钱要怎么出，很多人是出不起这10万美元的。如果要我自己出的话，我就不会待在美国了。我公司出的话，我估计公司也不会愿意。”

“回到美国的时候，空姐提示即将降落，洛杉矶天气有雾。”Eric从窗户向外看去，地面之上铺了一层“棉花”。飞机冲破这层棉花后，周围瞬间变得阴沉沉。棉花之上艳阳高照阳光正好，棉花之下雾霾笼罩死气沉沉，仿佛两个世界。“我印象中的加州，应该是之上的这个世界。”

北京商报记者 赵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