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脱欧的潘多拉魔盒继续搅动着泰晤士河的暗流。当地时间1月8日，英国下议院以303票对296票，通过了一项财政法案修正案，禁止政府未经国会授权修改税法为无协议脱欧提供开支。在欧盟不松口、英国不甘心的当下，这一修正案的通过，无疑为深陷泥潭的脱欧压上了又一块巨石。

走不出的泥沼

20位保守党议员的倒戈，让特蕾莎·梅成为了英国41年来首位财政法案被国会拒绝的首相。在周二修正案的投票中，反对无协议脱欧的英国下议院议员凭借7票之差，通过了对英国预算执行法案的修正案。修正案规定除非有英国议会对无协议脱欧的批准，否则财政部无法修改税法来应对无协议脱欧的情况。

这是英国议会对无协议脱欧设置的新障碍，也是四分五裂的民意下，英国脱欧绕不开的拦路虎。“今晚，下议院的多数议员表达国会将自立起来，我们不会允许3月底发生无协议脱欧。”当地时间8日，在国会发言时，英国保守党议员奥利弗爵士情绪激动，他表示这是自己头一回反对保守党决议，并称这次表决是国会在脱欧前协同约束政府的第一步。

除了保守党内部的愤慨，特雷莎·梅还承受着来自反对党工党的压力。“这表明无论是在国会、内阁，还是在全国，多数人都不赞成无协议脱欧。”工党党魁科尔宾称这次表决是防止无协议脱欧的重要一步，“特蕾莎·梅必须永远排除无协议脱欧的可能”。

“领导着一个少数党政府、一个分裂的保守党，以及在关键投票前受挫，”路透社称，这次重要的投票结果凸显了梅的弱势地位。彭博社则评论道，这是梅政府在2019年遭遇的首个议会投票失利，代表着议会（立法机构）有足够的能力限制政府（行政机构）在脱欧层面的执政与决定能力。

压力面前，特蕾莎·梅只能反复申明自己的立场，表示若国会不支持她的脱欧协议，可能的结果只有两个：“无协议脱欧”、“不脱欧”。英国首相办公室8日确认，一度推迟的脱欧协议草案投票表决将于15日在议会下院举行。而在正式投票表决之前，9日会就“脱欧”议题重启辩论。

拉锯战下，深陷泥潭的脱欧进程饱受质疑。有关延迟脱欧协议草案表决的传闻甚嚣尘上。据英国《每日电讯报》7日披露，英欧官员正商讨延长《里斯本条约》第50条所规定两年“脱欧”谈判期限的可能性。但英国首相办公室回应称，英国将如期“脱欧”，“不会延长第50条”期限。

关不上的魔盒

“现在我们又想回到脱欧前，但还有机会吗？”就在威斯敏斯特议会大厦里充斥着脱欧的辩论声时，电视荧幕前，民众的吐槽声也不绝于耳。当地时间1月7日，英国电视四台播出了时长125分钟的电视电影《脱欧：无理之战》，还原了2016年6月23日的英国脱欧公投的始末。

2016年6月23日，51.89%对48.11%的公投结果，彻底撕裂了英国民众的政治态度和立场。时至今日，脱欧依然扑朔迷离，甚至陷入了死循环，无协议脱欧的风险与日俱增。欧盟委员会首席发言人马加里蒂斯·斯基纳斯7日坚定表示，“摆在台面上的协议就是最好且唯一可能达成的协议”，“不会重新谈判”协议。

与欧盟的不肯松口相对应，英国国内也并不情愿让步。1月7日，民调机构ORB的调查结果显示，在2000名接受采访的英国民众中，只有18%的受访者认为“特雷莎·梅与欧盟谈成了一份有利的‘脱欧’协议”，有半数以上的受访者并不支持这一观点。这一民调从2016年底起每月进行一次，这次18%的认同率是有史以来的新低。

庙堂之上也从未平静。原定于去年12月11日进行的脱欧协议表决，因预计将遭到大多数议员的反对，被临时取消。被夹在中间的特雷莎·梅也试图多方斡旋。从圣诞节到新年，特雷莎·梅一刻不停，与德国总理默克尔、法国总统马克龙和西班牙首相桑切斯等欧洲领导人通话，还与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进行交谈。

另一方面，特蕾莎·梅也还在对不肯转圜的议会好言相劝，新年伊始就多次举办酒会，试图说服议员们，称现在的协议已经是现阶段所能做出的最佳选择；并再三表示，针对过去脱欧协议中最富争议性的话题——关于北爱尔兰的核心议题上，已获得欧盟的承诺。但回应她的，却是此次议会的反对。

复旦大学欧洲问题中心主任丁纯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本来公投机制就有点问题，最后投票的结果几乎是一半对一半，就算是一个好方案，拿到英国国内来，都不会得到大家共同认可，因为每个人的背景学识都不一样，支持脱欧的和不支持脱欧的都会有各自不同的想法。不过，议会投票与全民公投不一样。议会投票时，议员还是比较理性，会尽量选择对英国比较有利的，所以通过这个协议还是有可能的。

算不清的损失

“这是一场闹剧。”在距英国3月29日正式脱欧日80天时，有关部门在肯特郡曼斯顿旧机场进行了演习，89辆车参与其中，确保如若无协议脱欧，多佛尔港仍能保持畅通，确保关键物资供应，对此，自民党议员莱拉莫兰如此评论。

或许这并非闹剧。英国下议院商业、能源和产业战略委员会去年12月10日发表报告称，航空航天、汽车、加工食品和饮料及制药四个对英国经济至关重要的行业均表示，“无协议脱欧”将带来巨大的不确定性，损害经济发展。该委员会主席雷切尔·里夫斯称，企业认为脱欧协议将使他们竞争力下降，但企业需要确定性，且强烈希望避免无协议脱欧，因此他们只能支持当前的脱欧协议。

倒计时前，局势开始变得紧张。英国交通部称正在准备应对“不可预见的事件”带来的“极度紧急局势”，为缓解可能出现的交通堵塞和人员积压状况，英国政府已经准备好签署三份合同，为英国南海岸的港口提供额外的运输能力，包括与法国公司Brittany Ferries签订的4700万英镑的运输合同，与丹麦航运公司DFDS 签订的4700万英镑的合同，以及与Seaborne Freight签订的1400万英镑的合同。

与此同时，市场开始“唱衰”。周一，全球知名会计师事务所安永表示，在英国脱欧之前，价值近8000亿英镑的资产正从英国转移到欧盟新的金融中心城市，约占英国8万亿英镑银行业的10%。自2016年6月公投决定脱欧以来，安永一直在跟进金融机构应对脱欧的方案，截至去年11月，有80家金融机构正在考虑或已经确认将重新安置在英资产和员工。

对此，丁纯认为：“这种预测性的数字是没有意义的，但‘硬脱欧’对英国而言，短期内受到的冲击肯定是很大的，毕竟欧盟是多国联系在一起的经济体，英国遭受的损失是要多过欧盟。不过，也会对欧盟产生影响，比如引起金融市场的动荡，从而间接冲击欧元。”

在《脱欧：无理之战》里，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饰演的卡明斯“操控”着民意，看完的民众如同大梦初醒，希望时光倒流。只不过，潘多拉魔盒已经打开，脱欧的现实难题就在眼前，通过协议还是无协议脱欧，抑或是再一次公投，做决定的时间不远了。

北京商报记者 陶凤 汤艺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