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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个七

出处:中国艺术月刊 作者: 网编:尹文武 2017-06-19

自从搬到宋庄这个村子过后,我就经常去工作室附近的一个大排档吃饭,去那里吃饭的一般都是村子附近工地做工的农民工,当然还有个别像我这样的穷酸艺术家。经常干完活后就一身脏兮兮地跑去吃饭,在一群打扮差不多的农民工中间居然非常协调。如有什么差别的话,那就是他们每天出门都知道自己能挣个三五百块钱回来,而我每天要死要活地忙着却还是在花钱,回报遥遥无期。

叫个盖浇饭或一碗蛋炒饭,五块八块的就能吃饱了。这里可能是全北京吃饭最便宜的地方了,这点钱要是在市区,也就是在大街上买个饼坐在路边啃了。老板是河北人,两口子在这个村子里开了个夫妻店多年了,有两个孩子,都在村子里民工子弟小学上学。有时候前台忙不过来了,偶尔我也直接跑到后厨去客串一下跑堂。有一次我在后厨发现一堆放满用过的一次性筷子大纸箱子,很吃惊,就问他这是用多长时间积累的,他回答差不多七天吧,这还是他现在生意不景气的时候。我在这里从来不要他的一次性筷子,每次让他拿个洗干净的勺子就行了,也拒绝用一次性饭盒,为此还被他嘲笑过。我问他这些筷子一般都怎么处理,他说一般都有人来收,好像是当柴火用的,象征性地付一点钱就让人拉走了。我给他十块钱让他给了我,估计比其他人给的多一点点,他也很高兴,于是我就把这箱很重的筷子费劲扛回了工作室。

北京的冬天阴冷干燥,空气更是长时间被雾霾笼罩着,天气预报也时不时发送一个橙色或红色预警,提醒人们尽量减少出门。

空气污染可能有多方面的原因,但森林面积的减少绝对是一大主因之一。我知道一次性筷子在很多地方是被禁止使用的,究竟全国有没有被禁止我还不清楚。但就算禁止了又有什么用呢?塑料袋不是禁止多年了吗?而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塑料袋还是满天飞。

在网上搜了搜,得到一大串惊人的数字:中国一年大约消费500多亿双筷子,约166万立方米的木材,需砍伐2500万棵成年的大树,消耗数百万亩森林面积。每加工5000双木制一次性筷子,就要消耗一棵生长30年的杨树,有关资料表明,我国森林覆盖率仅为13%,位列世界第121位,但我国却是世界上最大的一次性筷子生产和消费国家。

七棵树的树不知是不是就这样被砍掉的?

连续多日的雾霾天让人的心情很沮丧。城市里陡峭见不到顶的高楼,如电影中的世界末日一样若隐若现,鬼魅般地耸立着;一条条宽阔的道路像一个个巨大而狭长的停车场,到处都挤满了闪烁着尾灯喘息着尾气的汽车;戴着各式各样口罩的人群也没有了往日的喧哗,一个个如同幽灵一样,忽然飘到了身边,又一个个忽然隐去;太阳如同死鱼的眼睛,死气沉沉地吊在半空中;在城市的不远处,无数的烟囱冒着白烟,堆得像一座座高山一样的垃圾堆,阴暗隐蔽的地下管道,混合着不知名的乳白色液体流进了大大小小的河流,浑浊的河流到处都是飘躺着恶臭的死鱼。

电视里天天还在歌舞升平,肥皂剧中照样每天哭天喊地赚取着少男少女廉价的眼泪, 各种风味的餐厅里,到处还是在举杯推盏欢呼着庆祝的人们。我仿佛感觉到有一个巨大的死神在晃晃悠悠地朝我们走了过来,而我们,无处可逃。人也就是这样被自己整死了。这堆筷子一直放在门口大半年时间了,终于有一天我想起来该做点什么了。怀着虔诚的心情,经历了两次塌方,多次被碎木屑扎伤,历时七七四十九天,亡者的形象才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愿所有冤屈的灵魂也能保护着现在还在苟且偷生的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