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7月，一场名为“美国制造周”的活动在白宫展开。当时，美国总统特朗普对着来自美国50个州的制造业高管们高谈阔论，将在未来6个月内采取更多法律和监管措施，以保护美国制造业。两年后的现在，通用汽车关厂，4.8万人罢工，与工会的拉锯战依旧未解；通用电气仍旧挣扎在负债的泥潭中，不得已瞄上了2万名员工的退休金。当特朗普将制造业萎缩的锅甩给美联储的时候，就已经证明，制造业回流美国的结局已经再清晰不过了。

“通用”的麻烦事

现在看来，美国重振制造业仿佛一个笑话，类似纪录片《美国工厂》的故事正在美国广泛上演。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通用汽车，这场始于9月16日的大罢工直到现在都没能得出一个结果，工会和工厂各执一词，僵在原地。当地时间7日，由于美国汽车工人联合会（UAW）与通用汽车仍旧未能就四年期的劳工合同达成一致意见，4.8万名通用汽车工人的罢工已经进入第四周。

不要忘了，在特朗普还高喊着重振美国制造业的时候，通用汽车便已“顶风作案”，又是关厂又是裁员，刀刀扎在特朗普的心上。两个月前，特朗普还批评通用汽车缩减其在美国的制造业务，使该公司的员工总数在底特律三巨头中垫底。彭博社的报道称，自2018年底以来，通用汽车在美国的时薪员工减少了约4000人，已经降至十年前的水平。

这边通用汽车忙于与工会周旋，损失一天比一天大，那边另一家老牌工业巨头也不见起色，被债务拖累的通用电气不得不将矛头对准了员工的养老金。当地时间周一，通用电气发布声明称，将采取冻结大约2万名美国受薪员工的养老金及大约700名员工的补充养老金计划等一系列举措，用以减少公司的负债。

按照通用电气的计划，这些举措将会把通用电气的养老金缺口缩小大约50亿-80亿美元。值得注意的是，养老金计划正是通用电气最大的债务负担之一，2018年底时，这一部分的资金缺口多达270亿美元。

即便如此，面对这家奋力精简以削减债务的公司，华尔街依旧不买账。上周五，摩根大通分析师Stephen Tusa在给投资者的一份报告中提到，通用电气航空部门发布的增长速度显著低于普遍预期，对通用电气当前的股价支持也更少。值得注意的是，对于大多数部门都在苦苦挣扎的通用电气而言，航空部门一直是该公司的亮点，因此不少股东认为，航空部门几乎100%代表了通用电气的价值。

制造业困境

通用电气或者通用汽车，都只不过是美国制造业困境的一个例子。一个反映面更广的信号是，制造业PMI正在发出警报。本月1日，美国供应管理学会发布的数据显示，9月美国PMI大幅下滑至47.8，创下2009年6月以来最低水平， 持续位于50的荣枯线以下，美国制造业萎缩加剧不言而喻。其中新出口订单指数仅为41，创2009年3月以来新低。一系列数据发布之后，迎接美股的就是一场暴跌。2日，三大股指盘中集体跌超2%。

这样的数据就像巴掌打在特朗普的脸上，而特朗普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找一个“替罪羊”，美联储似乎是再好不过的人选。“正如我预测得那样，鲍威尔和美联储让美元变得如此强劲，尤其是相对于所有其他货币，以至于我们的制造商受到了负面影响。”在特朗普眼里，美联储把利率维持在了过高的水平，由此导致强美元伤害了美国的工厂。

但在明白人眼中，谁对谁错早已无需多言。美国银行全球经济负责人埃森·哈里斯反驳称，这一切最终的原因是国际贸易紧张局势，有关美联储行动太慢的整个说法是完全错误的，美联储从未像现在这样行动迅速。Bleakely咨询集团首席投资官彼得·布克瓦也在一份致客户的报告中写道，在美国和全球范围内，贸易不确定性正导致制造业进入衰退。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孙立鹏对北京商报记者分析称，美国的制造业回流并不成功。短期来看，美国制造业PMI连续两个月低于荣枯线，呈现萎缩苗头，这其中既有经济下行的压力，也有对外挑起贸易争端导致投资者信心减弱的影响。但把时间线拉长会发现，特朗普执政以来，采取了放松政府监管、推动传统能源行业振兴、重振传统制造业等措施，试图对美国经济进行结构性调整。虽动静很大，但效果不彰。

据美国商务部经济分析局（BEA）统计，2018年美国私人生产类行业的价值增加值占GDP比重为17.9%，低于2008年的20.3%，但私人服务类行业的价值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为69.9%，处于危机后最高水平，2008年仅为66.2%。其中，2018年美国传统制造业价值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为11.4%，与2016年的11.1%和2017年的11.2%基本持平，但仍明显低于2008年的12.2%。金融保险业价值增加值占GDP比重为7.4%，显著高于2008年的5.9%。

不过，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孙杰也提到，虽然都在说美国制造业呈现出衰退的迹象，但如果把历史数据拿出来看的话，基本上是一种波动，确实有下滑的趋势，但很难看出来这种下滑是持续的趋势，因此很难看出制造业有根本性的改变，主要还是经济基本面在起作用。

特朗普败北

如今的结果，对特朗普来说，就像是一份变向的成绩单，昭示着重振制造业的失败。底特律河边，破败坍塌的房屋一幢接着一幢，荒草丛生，这座被誉为“汽车之城”的城市，随着汽车工厂的撤退，于2013年宣告破产，成为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破产城市，当时底特律负债超过180亿美元。

作为密歇根州最大的城市，底特律的遭遇成了美国“铁锈地带”遭遇的缩影——传统制造业在全球化、自由贸易和制造业的全球竞争中变得越来越没有优势，俄亥俄州、宾夕法尼亚州、密歇根州、伊利诺伊州、威斯康星州等地开始慢慢被遗忘。

幸运的是，特朗普的当选，让“铁锈地带”的人们再次萌生出了希望。“让美国再次强大”、“让制造业回归美国”，擎着这样的旗帜，商人特朗普被蓝领工人们捧上了总统的宝座，那些因为工厂关闭而失业的数以百万计的工人群体及其背后的家庭又看到了希望，得到大衰退之前那样的岗位似乎还有可能。

事实上，早在奥巴马时期，就曾呼吁重振美国制造业，2013年，美国总统执行办公室、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和高端制造业国家项目办公室联合发布了《国家制造业创新网络初步设计》。到了特朗普执政时期，“制造业回归”的口号再度被提及，只不过特朗普的方式显得另类得多。

孙立鹏称，特朗普更多通过贸易施压，迫使他国提升劳动成本，比如美墨加协议，但这种措施是很难奏效的，因为它违背经济规律。美国国内目前没有相应政策，制造业很多问题都没能解决，包括传统制造业外迁到劳动力成本低的国家，成本优势逐渐减弱，还有美国国内营商环境的影响，例如工会制度，虽然有争议，但工会至少是美国重振制造业制度上的阻碍，削弱了美国传统制造业的竞争力。

北京商报记者 杨月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