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如果我当选首相，10月底必‘脱欧’”、“如果我当首相，会做得更好”……现在，这些豪言壮语已经可以去掉“如果”的假设。特雷莎·梅的唐宁街10号之旅已经到站，带着自信和所向披靡的架势，宛如三年前的梅姨，约翰逊已经上场。一代新人换旧人，遥看旧人离愁恨。至此，“脱欧”已经熬走了两位首相，但约翰逊的麻烦或许才刚刚开始。

铁王座

“不敢相信他们居然选了他。”投票结果出炉，唐宁街10号的猫霸“首席捕鼠官”Larry率先在推特上如此评价道。北京时间23日下午6点，16万张保守党成员的投票结果公布，毫无疑义，现年55岁的前任外交大臣鲍里斯·约翰逊高票当选，根据BBC的报道，约翰逊得票高达92153，现任外交大臣杰里米·亨特的得票数则为46656。

Larry的揶揄是英国人惯有的冷幽默，透露出的或许不是约翰逊当选的意外，而是约翰逊的“另类”，作为强硬“脱欧”派的代表，他曾不止一次喊出“不管有无协议，10月31日必须‘脱欧’”的豪言壮语。

个性鲜明或许是他最大的特点。比起特雷莎·梅政坛超模、女强人的标签，约翰逊宛如一股泥石流，顶着一头无拘无束的金发，言谈随性、举止荒诞，对细节的把握堪称糟糕，再加上屡屡被曝出轨、家暴的私生活，一度让人给约翰逊扣上了“英国特朗普”的帽子。

但就是这样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政客，却先后担任了伦敦市长和英国外交大臣，且政绩出色。这一切也有迹可循，比如出身精英世家，先后进入伊顿公学和牛津大学学习，堪称学霸，曾与英国前任首相卡梅伦做过同学。

如今英国首相铁王座已经易主，上周美国总统特朗普还公开表示，如果约翰逊上任他会做得很棒，与此同时他还不忘抨击特雷莎·梅，称后者在领导英国“脱欧”这件事上做得很差，而约翰逊会化解这场灾难。

按照计划，特雷莎·梅将于当地时间24日出席最后一次国会问答，随后回到首相府收拾物品，再到白金汉宫正式向英国女王辞职。而在前往白金汉宫之前，特雷莎·梅还会在唐宁街发表她的告别演讲。特雷莎·梅请辞后的一个小时，约翰逊就会到白金汉宫谒见女王，正式被任命为首相筹组新政府，入主唐宁街。下午5点，唐宁街10号门前，讲话的人就要变成约翰逊了。

离职潮

约翰逊众望所归。但相比高票当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就显得极其扎眼，更何况反对的方式也显得有些决绝。英国财政大臣哈蒙德在21日接受英国媒体采访时就提到，如果约翰逊成为英国首相，他将选择主动辞职。

“永不支持无协议‘脱欧’。”哈蒙德的决心显而易见。当他被问及是否会被解职时，哈蒙德回答称，他确定不会被解职，因为在那之前他就会辞职。按照他的说法，约翰逊成为下任首相，那么其内阁成员的条件也包括接受于10月31日无协议“脱欧”，首相能有一位在政策方面与他步调一致的财政大臣非常重要，而这样的情况则是哈蒙德所无法接受的。

哈蒙德只是最新一个表态会选择跟着特雷莎·梅一道卸任的人，英国大法官兼司法大臣戴维·高克和国际发展事务大臣罗里·斯图尔特就曾对BBC表示，如果约翰逊当选，他们将辞去职务。而在他们之前，英国文化部国务大臣詹姆斯及英国外交部欧洲及美洲事务国务大臣邓肯率先踏出了辞职的一步。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仿佛是这些内阁大臣想要明确向约翰逊表明的一点。而约翰逊成为新首相之后，更多政府官员辞去现有职务从而加入反对约翰逊无协议“脱欧”阵营的情况也并非无法预料。根据英国国家经济社会研究员周一的数据，英国无协议“脱欧”的可能性约为40%。

约翰逊也在博弈。他曾在21日撰文指出，有办法通过与欧盟签订自由贸易协议，解决北爱尔兰与爱尔兰边境问题，而这一问题，刚巧就是将英国“脱欧”拖垮的最大绊脚石之一。但雄心勃勃的约翰逊却未必能够迎来欧盟的帮衬，此前爱尔兰外交贸易部长科文尼便重申欧盟将不会改变“脱欧”协议，爱尔兰保障方案便涵盖在内。科文尼警告称，如果英国毁约，“我们都会陷入麻烦”。

一同站在约翰逊对立面的可能还有工党，目前外界普遍认为，工党准备在政府内发起不信任投票，由于工党在组建政府方面的“不成气候”，重新大选也不是不可能出现的结果。在咨询公司欧亚集团欧洲部主任拉曼看来，约翰逊入主唐宁街10号，英国“脱欧”将会进入最难以预测和混乱的阶段。在他眼里，提前大选的可能性达到了40%。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副研究员扈大威对北京商报记者分析称，约翰逊实际上很有能力，履历方面比较完整，保守党内支持者也比较强，但站在他对立面的人反对得也比较厉害。上台之后面临的境况将很麻烦，关于“脱欧”，比较现实的做法就是再往后推一推，毕竟欧盟也不想“硬脱欧”，但政治上对约翰逊来说又是问题，如此拖延下去极端强硬的“脱欧派”会很难容忍，国际上也会把英国当成笑话。

硬脱欧

如今，英国旷日持久的“脱欧”已经熬走了两位首相，英国或许真的需要快刀斩乱麻了，这时候出现的约翰逊，似乎显得无比合适。“不管有无协议，10月31日必须‘脱欧’。”这是竞选时的宣言，也是给英国民众的一个交代。他甚至放话，达不成更好的协议就不支付“分手费”。

终于能给英国人一个“痛快”，这或许是约翰逊夺得宝座的最终逻辑。但这种负气一般的态度真的是英国最好的“归宿”吗？答案或许并不一定。上个月，法新社就曾评价说，约翰逊证明他的影响力超出了保守党核心票仓的范围，但他过去的那些荒谬之词正为他招致猛烈的批评。比如让英国在10月31日之前一定“脱欧”的承诺，让三年前拒绝“脱欧”的那一半选民感到惊恐——尤其是考虑到他没有提出任何详细的方案。

事实上，从特雷莎·梅哽咽着宣布辞职的那一刻起，英国无协议“脱欧”的几率就开始不断攀升。外界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18日，英国议会下院便通过了一份修正案，明确反对绕过议会强行无协议“脱欧”的行为。而比政客或者普通民众更加害怕无协议“脱欧”的，可能就是那些“生意人”了。扈大威认为，英欧关系是多年来谈判的结果，有一整套法律体系，涵盖方方面面，因此无协议“脱欧”可能带来一系列后遗症，毕竟英国国内很多法规都与欧盟相同，制度上会出现空窗期、波动期。

扈大威称，企业方面将受到波及，此前许多企业进入欧盟都以英国当做跳板。英国也是重要的金融中心，“脱欧”之后，企业欧洲总部到底放在巴黎还是法兰克福，一旦企业看错了趋势在业务上就可能受到很大影响。换一个国家金融法规可能不一样，人事布局方面会很麻烦。

早在今年2月，英国政府便发布了一项13页的报告，全面评估了“硬脱欧”对英国经济、贸易、投资等方面的风险。数据显示，即使英国在无协议“脱欧”后能顺利过渡到世贸组织的框架之下，英国经济也将在未来15年内遭遇萎缩，总体幅度约为下降6.3%-9%。其中受影响最严重的英格兰东北部将下降10.5%，下降程度最低的苏格兰也有8%。

北京商报记者 陶凤 杨月涵/文 CFP/图 李烝/制图